“三十九度。”

医生收起体温计,“最近有度过发情期吗?”一繁点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的发情期还没过。”

管家代为答道。

“不是病毒感冒,不必太担心传染。”

医生合上医药箱,“Oga体质特殊,以后这种时期能休息就多让他休息一下吧。”

管家送医生离开,女仆们立刻围上来,摸一繁的手和额头:“难受吗?想喝水吗?要不要洗个澡,洗个澡能舒服一点。”

一繁闭着眼睛,胡乱地摇头。

管家从门外走进来,叮嘱道:“以后不舒服的话要早说。”

一繁混混沌沌听着,有些无奈。

这病来势汹汹,他看了一晚上月亮,凌晨睡下,再一苏醒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女仆端来一杯水:“先吃药。”

一繁身边一群人围着,将他扶起来半坐,立刻有女仆向他身后塞了个靠枕。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管家和佣人们都很关心他,即使没有父母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一繁接过药吞了,他的喉咙刺痛,稀里糊涂不知道药片卡在了哪,他胡乱地灌水,想要把药送下去,一个不防水呛进气管,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女仆们吓得急忙给他顺背,一繁咳嗽几声,又控制不住伏在床边呕吐。

他没有吃东西,呕吐也只是干呕,样子却很吓人。

一张脸憋得通红,耳膜充血,嗡嗡地响,半晌他才重新听到声音,听到女仆们慌张地问:“怎么会这样?”白色药片落到地上,融化在一滩水中。

女仆们轮流守着,很久之后一繁才睡得沉了些。

最后一个女仆走出来关上门,担忧地对管家道:“一繁看起来不是很好。”

管家无言沉默,同样紧蹙着眉。

“要不要问问先生啊?”女仆踌躇半晌,迟疑地问。

“先生今天刚到N城,原计划要离开一周的······”管家有些为难,他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说,“我去问一下。”

月光温温柔柔洒下来,无声照亮床上蜷缩着的Oga。

一繁做了许多梦,纷杂混乱,光怪陆离。

他十几年的人生很乏味,前六七年没留下记忆,剩下的十年里也没有什么可梦见的,管家和女仆们在他的梦里反复出演,女仆们围着他,告诉他他很珍贵。

现在还多了个秦小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喝咖啡,昂着下巴,眼里没有任何人。

玄关的门一开,她就站起来向外走,身上的衣服忽而变作雪白的婚纱,白得几乎刺眼。

她踏出门外,和那道光芒相融为一体。

杯盏安放在茶几上,里面的咖啡散尽了最后一丝余香。

先生迟迟没有出现。

他太大牌了,只有在梦里才请得来,但也仍旧是最迟来、最早走。

他性子矜贵高傲,连在这里都要唱独角戏。

一繁睁大了眼睛,压轴的主角坐到床边,垂眸专注将他望着。

背后的地板,窗帘,是他房间的样子。

有些话他不敢说,在梦里也同样。

一繁怯怯缩进被子里,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先生不似现实中冷硬,他好像终于肯把心思分给一繁,长眉轻蹙,沉声道:“有话就说。”

发烧会助长莫名其妙的心思,一繁真的严肃考虑了先生的话。

他犹豫再三,小声问:“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他的嗓子还没好,粗粝嘶哑,很难听。

一繁吓得又闭住嘴巴,缩回被子里去。

他像个被砂砾硌着的贝母,只知道闭紧外壳,内里在痛也不知道说。

“没关系。”

先生温声安抚,端杯水给他,“喝水吗?”一繁答应了,先生亲自给他喂水,他喝得有些急,险些呛到。

但那水淌过他喉咙,他竟真觉得疼痛减轻少许。

做梦都没什么逻辑,一繁很快忘了上一个问题,也不讨要答案。

他在先生温和的目光下复燃起些勇气,又问:“先生,您见过秦小姐了吗?”先生目光幽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她怎么?”他费劲地起身,碰先生宽大的手。

很凉,温度让他觉得舒服。

既然可以随心所欲,他就大着胆子抓过先生的手,放到自己赤裸的胸膛上。

折腾完这些,一繁又安稳地躺好,望着先生问:“您会结婚吗?”梦的视角都很奇怪,他像是灵魂出体,悬浮到半空看着床边对视的两个人,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又看先生,大衣,西裤,皮鞋,一幅风尘仆仆、随时可以离开去工作的样子。

先生垂眸望着他,明明衣冠齐楚,头发一丝不苟,目光却温柔。

“一繁,”先生甚至叫他的名字,一丝不苟地回答,“我不会和她结婚。”

先生的用词斩钉截铁,又贴合他的心意,就好像今晚那嘴唇不再凉薄,会说出他想听的所有话。

一繁痴痴地问:“先生,您讨厌我吗?”先生的眼神随即变得那样温柔,像要将一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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