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依旧吵吵嚷嚷,突然——“哥哥。”

&ep;&ep;一道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破开了翻滚的嘈杂,精准地送入他的耳朵。

&ep;&ep;他转过脸去,看到了一个个头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团子,大概三四岁。

&ep;&ep;没有说话,先听到路过的病人逗她:“小沉晨,吃饭了吗?”

&ep;&ep;小团子笑眯眯地挥挥小胖手,向她问好:“好大两碗,全都吃光光啦!”说完拍了拍鼓鼓的小肚皮。

&ep;&ep;对方哈哈一笑:“真是个乖宝宝。”

&ep;&ep;小时候的沉晨,有着雪一样白的皮肤,血一样红的嘴唇,乌木一样黑的头发。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ep;&ep;陪着住院的妈妈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她到处交际,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ep;&ep;打完招呼,她没有忘记眼前的小少年。

&ep;&ep;“哥哥,我想告诉你,你的手,流血啦。”小沉晨指了指他手臂上被染红的绷带,捂着嘴轻声说。

&ep;&ep;好似声音会化成实体,压在他的伤口上。

&ep;&ep;顾之羲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ep;&ep;“哥哥,疼不疼?”她认真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问。

&ep;&ep;但他动也不动,也不回话。

&ep;&ep;小沉晨定定地看着他,小手纠起,冷不丁说了句:“哥哥,你好可怜。”

&ep;&ep;“你是个受伤的哑巴。”

&ep;&ep;顾之羲心底有点想笑,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ep;&ep;“爸爸说,宝宝要帮助弱小。”沉晨板着小脸,将他归类为需要帮助的残疾人。

&ep;&ep;说完朝他走近几步。

&ep;&ep;顾之羲后知后觉退了两步。

&ep;&ep;他现在满身脏污和血迹,而面前的小团子穿着干净的衣服,肉乎乎的脸庞白皙,中间仿佛有一道结界。

&ep;&ep;小团子却摆摆小手,严肃说:“哥哥别怕,呼呼就不疼了。”

&ep;&ep;随即举手发誓:“我不把你吹倒的,我轻轻的。”

&ep;&ep;说完鼓起肉嘟嘟的脸颊,在他胳膊上轻轻吹了两下。

&ep;&ep;太轻了,轻到犹如羽毛落下,顾之羲毫无所觉。

&ep;&ep;“哥哥,还疼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ep;&ep;不仅没用,被她这么一提醒,顾之羲刚才麻木无感的疼痛反倒全回来了,遍身都痛。

&ep;&ep;但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ep;&ep;小团子觉得应该是还疼的意思,于是就又吹了两下,抬眼看看他,没动,再吹两下,再看看他,依旧没动,再吹两下。

&ep;&ep;不过四五下,她累了,小胸脯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喘气:“哥哥。”

&ep;&ep;“你知道吗,我想起一句妈妈教我的诗——”

&ep;&ep;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捧场,她自顾自说下去:“是春风吹又生。”

&ep;&ep;她双手握在一起,举到下巴,大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我觉得你就像诗里面的小草一样顽强。”

&ep;&ep;随后暗示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懂吧?”

&ep;&ep;顾之羲缓缓摇了摇头。

&ep;&ep;她叹气,“妈妈说,春天就快到了,让春风给你吹吧。现在懂了吧?”

&ep;&ep;顾之羲再次摇了摇头,她又叹了口气,只好坦白了:

&ep;&ep;“我吹不动了。”

&ep;&ep;接着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表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见。”

&ep;&ep;然后转身就走。

&ep;&ep;顾之羲的手指动了动,回头看了眼花园,默不作声跟上了那个小团子。

&ep;&ep;他看到小团子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着急地一溜小跑上了电梯,挤在一群大人中间。

&ep;&ep;他抬头看了眼电梯停过的楼层,也坐上了旁边的电梯,一层层看。

&ep;&ep;终于在其中一层看到了那个小团子。

&ep;&ep;小团子正趴在走廊的椅子上,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旁边还放着根不知道谁给的棒棒糖。

&ep;&ep;“小姑娘,你在干什么呀?”问话的是新来的病人,他也很喜欢这个格外聪明伶俐,说话又好玩的小团子,像个小太阳,能把病痛都驱散。

&ep;&ep;只是这一周里,每天都能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她趴在这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干什么。

&ep;&ep;小团子扭过脸,玻璃珠似的眼睛望向他,竖起一根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嘴边,用气音说:“嘘,爷爷,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