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等轮到赵二姑娘时,因为她坐在扈玉娇的左手边第一位,因此,她一句“青梅煮酒斗时新”,又把酒杯摆在了谢珠藏的面前。

&ep;&ep;此时,谢珠藏已是脸色薄红。

&ep;&ep;扈玉娇不等谢珠藏喝酒,径直道:“梅蕊新妆桂叶眉。”使女这时才刚刚给谢珠藏满上果酒,扈玉娇拿帕子掩唇笑道:“哎呀呀,我接的太快了,阿藏还没喝表姐那杯酒呢。”

&ep;&ep;赵二姑娘也笑:“谢姑娘不如一并喝了吧?”

&ep;&ep;谢珠藏沉默着连喝两杯。

&ep;&ep;扈玉娇见她喝完,忙道:“阿藏,这一轮下来,你方才第一句诗总记起来了吧?”

&ep;&ep;谢珠藏抬头看着扈玉娇。

&ep;&ep;扈玉娇笑看着谢珠藏,她的目光里是明目张胆的不屑和嘲讽——谢珠藏再受玄玉韫的重视又如何?

&ep;&ep;扈玉娇的心里,恶意如蔓草一样疯长:“要不然,我给你个提示?我们这些闺秀,虽不识得什么四书五经,但五岁用来启蒙的《声律启蒙》,总是背过的。这里头就有‘梅’字的诗。”

&ep;&ep;赵二姑娘轻笑道:“那不如我再提示得更明白些?‘雨长苔痕侵壁砌’的下一句?”

&ep;&ep;谢珠藏的双手放在小几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子。从席上之人那一声轻笑开始,前世那些嘲讽又如惊涛骇浪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翻涌。

&ep;&ep;谢珠藏极其、极其不想开口,她恨不能地上有一条缝,可以让她钻进去。又或者是这梅子酒,能让她一醉解千愁。

&ep;&ep;可是,她只是沉默着,只紧闭着牙关,竟连头也不肯低。

&ep;&ep;她知道,她只要一低头,玄玉韫激她、她于月夜奔出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就会一泻千里。

&ep;&ep;扈玉娇的笑容肆意而又鄙夷,谢珠藏直视着她的恶意,轻轻地,用尽全身力气,再一次开口:“笑坐……坐、坐……”

&ep;&ep;“嗐。”赵二姑娘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声律启蒙》的下一句,当是‘月移梅影上窗纱’呀!谢姑娘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自罚自罚!”

&ep;&ep;众人一齐哄笑。

&ep;&ep;在这笑声里,谢珠藏声音颤抖,却勉力磕磕绊绊地继续道:“……雕、雕、雕鞍,歌、歌落……落梅……”

&ep;&ep;先前在毓庆宫已练得平顺的语句,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ep;&ep;她以为她能缓慢地把话说明白了,以为她能不用在荼蘼阁避人耳目地练习了。她以为她有了长足的进步,曙光就在眼前了。

&ep;&ep;然而,当她站在这些满是恶意的人面前,她依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ep;&ep;可是,哪怕这句话再稀烂,哪怕众人的嘲讽再鲜明,谢珠藏依然咬紧牙关,逐字逐句地说了出来。

&ep;&ep;她不服。

&ep;&ep;扈玉娇故意等她说完,拿帕子掩了嘴唇,故作惊讶道:“嗐,原来你就是话说得慢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可以等你呀!”

&ep;&ep;众人纷纷露出惊愕来,这惊愕里,几乎不加掩饰地掺杂着居高临下的同情,以及对自己说话流利的自得:“是呀,你早说呀!”众人接着扈玉娇的话,争先恐后地表示着自己的“善良”。

&ep;&ep;扈玉娇看着挺直着腰背的谢珠藏,把谢珠藏当跳梁小丑来戏耍,可怜她:“阿藏呀,你先前那句‘一枝春’,是想说什么呀?我不知你说话磕巴,这才误以为你背不出来。你且说来听听?”

&ep;&ep;谢珠藏的眸子一厉:“扈……玉娇……!”

&ep;&ep;“嗐,别生气嘛。”扈玉娇娇声打断谢珠藏说话。

&ep;&ep;阿梨一个箭步冲到谢珠藏身前,厉声道:“扈家真是好规矩,我家姑娘话音未落,哪有你说话的份!扈姑娘,你明知我家姑娘口不善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ep;&ep;阿梨凛然而立,完全将扈玉娇先前的威胁抛之脑后。

&ep;&ep;玉骨亭忽地一默。

&ep;&ep;阿梨这句话,如刀尖戳破了窗户纸,揭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里头早已乌黑的恶意来。

&ep;&ep;“你好大的胆子!”扈玉娇厉声呵斥:“当真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不成!?”

&ep;&ep;见阿梨还没被吓得跪下,赵二姑娘冷冷地道:“娇娇,娘娘不是让严嬷嬷来伺候了么?不如索性让严嬷嬷把人送去永巷,好生管教。”

&ep;&ep;永巷处置犯错的宫婢,进去就得脱一层皮,能活着出来,不死也是半残。

&ep;&ep;阿梨咬紧牙关,梗着脖子道:“要处置奴婢,自有宫规宫法,扈姑娘和赵姑娘又不是宫中人,焉能做得了宫规宫法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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