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十六年,她养了这个女儿十六年。

&ep;&ep;皇后唯一子嗣的风光也让她沾了许久,薛郁离也一直耐着性子培养着她。

&ep;&ep;宫中公主大多数由嬷嬷带着严加管束,但却只会教养成恪守严规,循规蹈矩的贵女,薛郁离一直带在身边,事事在一旁陪衬。对于文书典籍,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不甚过于深究,终是将她养得随性散漫,娇纵固执。

&ep;&ep;也极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ep;&ep;她下了那么久的网,好不容易鱼儿即将入网上岸,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网却破了。

&ep;&ep;一向对自己的话唯命是从,那般没心没肺的孩子,却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ep;&ep;薛郁离自己这须臾数十年都不曾为自己而活,又怎会轻易让自己唯一的筹码背离自己?

&ep;&ep;“可是娘娘,此事若成,对公主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折绵在她耳畔低声道。

&ep;&ep;“这么多年来,你我,可曾教会了她半分礼数廉耻?”

&ep;&ep;声誉又如何?

&ep;&ep;薛郁离噙笑,“谁让她这般大逆不道。”

&ep;&ep;姜知妤甚少与京中贵女往来,便是她这些年来所谋,她只盼着这女儿如白纸一般,任凭自己手中的宣笔掌控。什么其余的后果,从来不是她在意的。

&ep;&ep;薛郁离抬眼望想殿内那副挂在墙上多年的千鲤图,终究是微微展眉,蜷在掌心的衣裙也微微舒展开来。

&ep;&ep;也罢,还有时日。总能促成。

&ep;&ep;“对了,昨日,哥哥府上的婚事可还顺利?”薛郁离叹息道。

&ep;&ep;折绵面色微霁,浅笑着启唇:“三公子成家立业,最后一位小公子也成了家,国公自然很是欢喜,与夫人一同在府中敬了不少酒。”

&ep;&ep;她眉心细不可察般轻蹙了一下,语气微涩:“也是,哥哥当是很高兴了。他身子不好,记得劝他日后少饮些酒。”

&ep;&ep;折绵听出薛郁离语气里的叹息,连忙提醒着:“娘娘,这事夫人自然会在国公爷身旁多加提醒的。”

&ep;&ep;也是,妻子关心丈夫,天经地义。她又有什么身份能去置喙评价呢?

&ep;&ep;“嗯,我知道。”

&ep;&ep;薛郁离面色恢复如常,目光继续循着墙上那画久久注视。

&ep;&ep;*

&ep;&ep;回宫数日,姜知妤都声称身体微恙,平日里午膳都在凤仪殿里用膳,近来也不曾去过。

&ep;&ep;而薛郁离也极其反常,并未让大宫女折绵前来探视。

&ep;&ep;仿佛知道她在装病一般,不闻不问。

&ep;&ep;姜知妤如今大概明白薛郁离为何非要促成此事,便是因为,她是皇后膝下唯一的公主,大显身份最显贵的女儿。

&ep;&ep;若是像姜湛那般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归宿,也不该如此强求,也该听从她心里的意思。

&ep;&ep;先前母后待自己也算用心、亲善。可姜知妤才察觉,连下药这般肮脏龌蹉之事,也能用到自己身上了?这难道不是太过了?

&ep;&ep;当真会有这般的母亲吗?

&ep;&ep;盛夏的午后,含光殿内虽用碎冰镇在铜盆内,由宫人拨动着上方的几叶铜片,袭来丝丝凉意,但仍旧十分闷热。

&ep;&ep;姜知妤感到这几日越发郁闷,只想在花园随意走走,让近来颇为势头正旺的心火,随着风一同消散。

&ep;&ep;半夏端来一件藕荷色的襦裙,远远看去平平无奇,但却是带着流彩暗花的布料,在袖口还用针线绣上了一瓣瓣的桃花,随着摆动,在日头下熠熠生辉,煞是艳丽。

&ep;&ep;“公主,外头酷热,这套宫裙轻薄,不如换上这一件吧。”

&ep;&ep;姜知妤抬眼,顺手抚上了这件光滑的布料。

&ep;&ep;面上不带情绪。

&ep;&ep;昔日地方官员进献上来的衣料中,数这一套最是夺目,也仅有一匹。姜湛最初想着并不是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嫔,而是立即将此赏赐给了姜知妤。

&ep;&ep;只因为,她最是喜欢这藕荷桃红这类娇嫩些的衣裙,很是衬得她的肤色莹白似雪,活泼俏丽。

&ep;&ep;姜知妤还记得父皇将这衣物率先赏赐给了自己时,当时她是有多高兴。

&ep;&ep;这可惜,她后来便很少换上这看上去略带妖艳的颜色,反倒是着身一些湖蓝、姜黄一般不太活泼的宫装。

&ep;&ep;只因为,这一套宫装,她第一次与楚修辰见面之时,便是身着此衣。

&ep;&ep;桑枝见这许久不曾拿出的衣裙再次映入公主眼中,立刻察觉不妥,“半夏,你再选一套吧。”

&ep;&ep;“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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