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不,你不是善姐姐。”善婆子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我……我竟然没把你毒死,没能惩罚那个老虔婆!”

&ep;&ep;她不肯正面答,其姝却还要问:“你说的老虔婆……是我祖母吗?”

&ep;&ep;善婆子忽然笑起来,笑声里透着说不出的阴狠与仇恨,“哈哈哈,除了她,世间还有那个做母亲的人狠心如斯。亲生的女儿走失了不去找,只说人病死了。当女儿千辛万苦终于找回家去,她竟然不认,逼得她万念俱灰,转头就跳了护城河。”

&ep;&ep;其姝觉得冷,伸手将斗篷裹得紧些。

&ep;&ep;“十年,整整十年。不管待在多不堪的地方,受多少屈辱,她从来没想过死。她总是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家去。母亲爱她如珠如宝,她不见了,定然心痛至极,日日夜夜盼着她回家。可是她终于回了家去,她的母亲嫌却她肮脏,嫌她丢人现眼……”

&ep;&ep;善婆子的叙述更像发泄,没有条理,没有前因后果,只是反复强调尚永善的遭遇。

&ep;&ep;其姝大致明白过来,原来当年二姑姑不是因病早逝,而是被人拐了去。拐子拐走貌美的姑娘,当然是为了为非作歹。二姑姑曾遭遇过什么,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ep;&ep;她自小随父亲四处去,比一般闺中少女见过更多世情百态。死亡事小,失节事大,贞洁比命重要,这些都不是从未听过见过的事情。可听过见过,不等于赞同。

&ep;&ep;其姝不想为祖母辩护,她只是追问:“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ep;&ep;“我原来的目标不是你。”善婆子直言不讳,“这些年我靠着接生手艺讨生活,也为了留在平城替善姐姐报仇。可定北侯府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这次要不是凑巧……我本想着趁六少奶奶生产时做手脚,偏偏进府那天看见了你。那个老虔婆最疼你,让你丢了命,当然比隔了层肚皮的庶子的孙儿更令她伤心。”

&ep;&ep;原来上辈子是她害了六嫂母子!

&ep;&ep;其姝愤怒道:“你认为祖母狠心,对不起二姑姑。那你就没想过,不管是我,还是六嫂嫂未出世的孩子,都与当年的事情毫无关系。你胡乱伤及无辜,难道就不狠心,不是个老虔婆吗?几十年来你都不放弃为二姑姑报仇,可见你与她感情多深,你有多喜爱她,又有多恨我祖母。可是到最后,你却成为了你最恨的人的样子……”

&ep;&ep;她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出了营帐,迎着鎏金的夕阳一步一步回到马车上。

&ep;&ep;不管初衷为何,目标是谁,善婆子总归杀了人。

&ep;&ep;杀人偿命,理所当然。

&ep;&ep;尚永泰打算把她移交官衙处置。

&ep;&ep;如此一来前因后果便瞒不了人,少不得要征得乔太夫人同意。

&ep;&ep;隐瞒多年的秘密将要被揭开,乔太夫人自是反对不迭,“既然查明了,并没有冤枉她,就是私下处置了又如何。”

&ep;&ep;玄衣卫执掌诏狱,说从无私刑,无冤魂,谁信呢。如今不过一命还一命,有何不可?

&ep;&ep;尚永泰摩挲着手中汝窑冰裂纹斗笠杯上的纹路,沉默半晌。

&ep;&ep;“母亲,这件事今日应该结束了。每说一次谎,就得撒更多谎来圆它。这么多年您不累吗?”

&ep;&ep;“佛家说,种善因得善果。您每日烧香礼佛,从不间断,就没悟出今日之事,全是您当年种下的恶果吗?”

&ep;&ep;乔太夫人气得呼吸都粗重起来,发髻上的白玉簪随着胸口起伏微微晃动不停。

&ep;&ep;其姝几乎将小脸埋进茶盏里。

&ep;&ep;这样的爹爹她从来没看到过。或许因为常年经商磨平了菱角,爹爹向来脾气极好,说起话来也和善亲切。如此不留情面,真是第一次见,对象还是祖母!

&ep;&ep;“你还在怪我?你这样怪我,你……你有没有良心?”乔太夫人没有像其姝以为的那样发火,反而语带哽咽。

&ep;&ep;“那是我的女儿,我的血肉化成,十月怀胎,在产房里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女儿!她出事了,我能不难过?那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佛前祈祷,求佛祖保佑,别让她受苦受罪,若非受不可,尽管十倍百倍在我身上。”

&ep;&ep;“可是世易时移,你们大姐进京选秀,我不求她中选,不求她嫁去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我只想她平平安安说个好儿郎。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秀女之中多少人受利益所驱明争暗斗,我不把善姐儿的事发落了,万一被人拿去做文章,你大姐这一辈子也毁了。”

&ep;&ep;“她回来那一年,是昭平七年,三月十八。朝早时,刚有鸣锣报喜,你在殿试上被先皇点为探花。也是那一年,你二哥从蜀城调往杭州任知府,江南富庶之地,向来官位争得什么似的。先帝肯把他往那儿派,就是肯再重用咱们定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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