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商亦纣吻他的力道很轻柔,仿若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可就是这么温柔的浅吻,更浅显易见的透出压抑悲伤。

“真的,”商亦纣的手在颤,唇在颤,可说出来的话,仍旧温柔克制,“不能再试一试吗?”

顾止怔住,不自觉间推开了他,按道理说这点力道该推不动的,可或是商亦纣已经摇摇欲坠了,他就这么被推开了。

商亦纣的神情,顾止不忍再看第二遍,所幸,再抬头时,商亦纣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唯独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但他未在纠缠,退开几步,“对不起,我逾距了。”

顾止发闷的胸膛,这会更严重了,他有些别扭,默了半天,最后在商亦纣快支撑不住时,他开口了,“我没有要收回你钥匙。”

在感情方面顾止的经验,可谓聊胜于无,对于商亦纣这种转弯抹角式的询问,他是迟钝的。

可再迟钝的人,在天降巨物砸于脸前时,也无法视若无睹。

回归到开始,从他说‘别再来做饭了’,商亦纣就误会了。

他的意思很单纯,无非是认为商亦纣粗手粗脚,容易弄伤自己。

可他没想到,这句简单的话在商亦纣的耳朵里,味道却变了个彻底,以至于接下来每一句,皆牛头不对马嘴。

这句话出口,商亦纣愣了,他反复看了看顾止,紧接着他懂了,死里逃生的人该笑的,他是这么想的,可面部神经猝然间失灵了,止不住的往下垮,最后他自嘲般,失控的捂住自己的脸,破碎的笑声从指缝中流出。

“哈哈哈…”

笑声支离破碎,顾止听得难受,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笑,而是充斥着自嘲悲哀。

他看着商亦纣,炽白灯光勾勒出他的身型,单薄略呈佝偻,肩膀在轻微耸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心底泛滥成灾。

他与商亦纣纠缠到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

而骄傲如商亦纣,怎么会有一天,也伏身落进尘埃中,因他一句话方寸大乱。

“我让你别来做饭了,”顾止没去触碰商亦纣,反而拆开他带来的牛奶,插上吸管,小口啜饮着,稍有余温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胃里,略有奶腥味,可更多的是甜,“是怕你再受伤。”

他垂了垂眼,灯光落在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炽白映照上柔和了边缘。

不疼了,只是样子有点丑,出门拍广告上节目都要带腕带。

精神状态在药物的控制下,已经很少复发了。

如果这些再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会死。

“我可能……”顾止皱眉缓缓道,“没办法像以前那么爱你。”

一百分的爱,他能给商亦纣的可能只有二三十了,而这些,兴许还会在日常相处中日渐减少,只要商亦纣做出让他不适的行为,他便会无法克制的去放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止捏紧手中的纸盒,“我也可能随随便便就喊停。”

“我并没有完原谅你,只是不想再互相折磨下去了,”他望向商亦纣,而商亦纣此刻也正凝望着他,眼角洇着红。

周小小说的对,既然喜欢,不如再尝试一次,如果商亦纣对他不好,他立马就走,至少这一次再走,他就完完放下了,不会有一丁点的不舍。

商亦纣说不出话来。

顾止蹙紧眉,“你考虑一下,如果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温热的指腹抚上顾止的脸侧,他看到商亦纣的脸逐渐靠近,商亦纣呼吸都带上了谨慎克制,仿佛怕这是一场深梦。

“不用,”商亦纣轻声道:“不用考虑,你可以不用爱我,你肯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温热的气息抚在顾止的鼻尖,商亦纣问,“我是在做梦吗?”

很快,他自己回答了。

“不是。”

那怕是梦里的顾止也从未原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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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两字说起来轻松,但投射到现实时,却异常复杂。

商亦纣依旧每天来做饭,偶尔留下来陪顾止吃,吃完后,默默起身收拾洗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如今做这些事已经熟稔至极了。

他从没留下来过夜,顾止不提,他依旧保持着分寸,早来晚归。

这一日,倒春寒来得猛烈,雨又下得大,那怕屋子里开了空调,但看着外面的情势,仍旧忍不住的生冷意。

商亦纣穿上外套,把热牛奶放到床头柜前,准备回去。

雨势实在太大了,玻璃窗面蜿蜒着痕迹,狰狞恐怖。

顾止考虑再三,最后在商亦纣临出门前喊住了他,“雨太大了,别回去了。”

商亦纣脚步微滞,他应了声好,重新挂好外套。

“我睡觉了。”气氛逐渐胶着,顾止不自在,他先一步开口,打算溜回房间,他眼睛往地上瞟,一时间没找到拖鞋,正要光脚回去时,商亦纣蹲在了他的面前,左手拎了双绒布拖鞋,放置在他脚边,“地上凉。”

这下,顾止更尴尬了,他耳尖火速飞红,连忙穿上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走。

回到卧室,这种感觉才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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