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佐反倒抓住我的手,手心的温度如热铁烙在手上,一直沉郁克制的心骤然平实了下来,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明亮如赤焰,他安抚道:“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

若真是好了,又怎会在我如此之轻的掌拂之下露出这样的颜色,我眼中忧虑之色愈来愈深,如一片浓厚的乌云,覆上眼帘,我微带着沉沉的鼻音,缓缓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流寇?不是说现在天下太平,再无楚歌吗?”

槐佐深深地看我一眼,嘴角扬成一个无奈而干涩的笑容,转而之间,淡然的笑容似浮在脸庞上的一带薄雾,蒙胧似有若无,他正了神色,语音重重道:“婼儿,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另一件事情。

我的眼神微微一晃,神色也跟着冷寂了下来,我轻轻一哂:“出什么事儿了?”

良久,他怅然叹息,微抬的眼眸似在仰望遥远处星光闪烁的天际。他的神色有些凄惘的迷醉,低低道:“恐怕不久之后将有战事。”

我凝神思索,“战事?”骤然心下一动,忙看槐佐道:“我们大宋不是刚和金国联盟灭了大辽,收回燕云十六州吗?怎么还会有战事?”

“就是因为和金国达成的海上之盟。”槐佐暗暗咬牙,长眉紧蹙,“只恐怕不是联手抗辽,而是引狼入室。”

我想也不想,脱口道:“我们大宋有那么多军队呢!”

槐佐的眸中有暗沉的辉色,流转如星波皓皓,“又有多少将士能够真正上得了战场呢?”他的神色间尽是焦灰色的苦楚,“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论,我倒希望是我推断错误才好。”

我默默听着,骤然牵动唇角,露出一抹寂寂的冷笑,道:“你一向不会说没有根据和把握的事。”

他吻一吻我的手心,深沉眸中有深深的喜悦和欣慰,拥着我的肩,声音沉沉如滂沱大雨:“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哪怕川海平移,亦或铁马倒戈,只要我在,定不让你经受乱世之苦,漂零之难。”

我抿一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凉风如玉,轻扬起沐浴后松软的丝发,斜斜从鬓边委堕下来,坠下一点散漫的温柔,我凝着槐佐,有长久的静默,我与他相对时竟似在无人之境一般,半点声息也无,这样静默的懂得与信任,带着对眼前之人的期盼与憧憬,抬头看着他,他亦瞧着我,他的目光出神却又入神,那迷离的流光,滑动的溢彩,直叫人要一头扎进去,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发际,一点点贴近我,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时有一瞬间感觉窒息,激起一层奇异的麻麻的颤栗,越显出我的生涩与懵懂,直到他的吻似梨花轻瓣漫天漫地地落下来。

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轮圆月如玉轮晶莹悬在空中,也无人再去执拗于它的阴晴圆缺,此刻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瀑,叫人深深陷于其中,不得自已。

这夜色无穷无尽,往昔温柔旖旎的回忆似在夜空里开了一朵又一朵明媚鲜妍的花,我不知这样静静地占有着他的时辰过了多久,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只感觉得到自己已经然放空,

一旁的梧桐开始有了郁郁青青的色彩,我轻声道:“你看,此处叶青花浓将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又多了一年。”

他手上微微用力,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们还有无数个一年,看花开花落,听水潮汩涌,去看遍山川百壑,去走过万里蹊径。”

我心中的软弱和温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我在泪水里喃喃低语:“无数个一年……”我如此想着,也如此盼着。

他吻一吻我的脸颊,“婼儿……”他温柔凝睇着我,似要把我的样嵌进脑海中去一般,“我想跟我爹说明我们的关系,找人去向吴叔提亲。”他捂住我的唇,凝泪的双眼有隐忍的目光,明亮胜如当空皓月。他低低道:“我不想再等了。”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庞,急道:“不可!”

他侧一侧头,神色如这夜色一般凄暗,忽然之间,再瞧不见适才那份从容温润的光彩,他惊疑道:“为何?婼儿。”

我缓缓地、缓缓地脱开他的手臂,含泪道:“陛下已经准许我私底下查清当年之事,我怕……”

他的眼神微微一晃,笑容冷寂了下来,试探着道:“怕若是牵扯到前朝的事,会给我们沈家招致祸端?”

夜色渐渐深沉,似温柔而紧迫地催促,我垂黯然,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欣慰,意味深长道:“我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定要一一查清。”

月光如银,他清明的眼神并未放过我,笃道:“我不怕,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

我轻轻握住槐佐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潮湿,有涩涩的触感。我动容道:“我答应你,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在府中等着你来。”

他眼里黯然的神色微微一亮,似跳跃的烛火,“其实不要……”

我用二指轻轻覆上他的唇面,我自然知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想要和我共同承担所有即将面对的未知情况,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愿看到他为难,更不愿看到有更多无辜的人牵涉进来,毕竟,接下来的较量,赌注太大,若输了,那就让我一人承担便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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