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顾千禾在六点半接到初语的电话,他那时刚刚回到家。

&ep;&ep;手机屏幕上乍然显示着那个七年未见的号码,他有一霎的恍惚,脚步忖在原地。指尖抵着屏幕,径直麻进心底。

&ep;&ep;接通时初语的声音仍是轻轻的,周围也很安静:“喂,千禾。”

&ep;&ep;“嗯。”顾千禾带上身后的大门,问:“怎么了?有东西忘带?”

&ep;&ep;“不是,我刚开完准备会,能麻烦你件事么?”

&ep;&ep;初语的声音隔着一道细弱的电流屏障,像是漫着一层浅雾,令他心头湿软。

&ep;&ep;“好。”

&ep;&ep;“我一会儿把家里大门的密码发给你,还有一个地址。”

&ep;&ep;顾千禾不解,随声问:“嗯?”

&ep;&ep;那边还未应声,便传来陌生男人叫她名字的声音,而后面的话却有些含糊听不清。

&ep;&ep;等待的时间漫长到使人焦急,顾千禾靠在门旁,感觉心跳正一点点地趋向沉滞。

&ep;&ep;尔后听到初语远远回旁人的话:“知道了,我马上来。”

&ep;&ep;声音贴近后,又对他说:“千禾,你帮我把昨晚的那件衬衫寄到我发给你的地址。先不说了,我要上机组车了。”

&ep;&ep;电话挂得匆忙,连片刻反应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ep;&ep;两分钟后,他收到一条短信。

&ep;&ep;六位数的家门密码,和一个叁环内的居宅地址,收件人:何先生。

&ep;&ep;末了跟着一行:「明天回&ep;等我」

&ep;&ep;顾千禾骤然间,像是从昏闷的压抑中脱了身,连心都不知要浮去哪里。

&ep;&ep;从初语家拿着那件衬衣出来后,他心间那种飘动不定的情绪还未全然散去,可又觉得心底像是被填满了难抑的甜热与欣喜。

&ep;&ep;所以就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ep;&ep;站在1202门前的嘉允看着表哥从隔壁走出来,又看见他脸上露出那种近乎失控的笑意。她瞪大了眼,一时惊惧难当,紧紧握住身旁人的手。

&ep;&ep;半小时后,她的情绪仍是恍恍惚惚的,甚至愤怒更多,盯着某人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句:“无可救药。”

&ep;&ep;此后叁个人,围坐在客厅,气氛僵闷。

&ep;&ep;嘉允终于憋不住火,怒其不争般质问:“你们怎么又搅合到一块去了?这怎么就能?!哎!我是真服了你俩!”

&ep;&ep;被质问的人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眼,目光顿了顿,一时默默不语。

&ep;&ep;“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分手的时候闹得多难看了?你是不是忘了她当年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嘉允心里烦闷透顶,一时也控制不住语气,“你他妈怎么能又跟她好上啊?!”

&ep;&ep;身旁的计许握住她的手,低声哄道:“嘉允,别说了。”

&ep;&ep;“我偏要说!”嘉允骤然抬高音量,想挣脱爱人的手,一下抽得太狠,猛地砸到茶几边缘,计许慌慌张张地把她手捂住,反复安抚。

&ep;&ep;嘉允顿时就哭了出来,可顾千禾只是很冷静地同她说:“你不要对初语有那么大的敌意,分手那件事我也错得很离谱。”

&ep;&ep;“我那是对她有敌意么?你们俩要是没关系,我管她沉初语是谁?其实我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初尘大哥结婚,你至于请一个月的假回国?搬到这里来,还在门上安可视猫眼,成晚不睡觉就光盯着监控看是不是?她都已经和人订过婚了,哥哥,沉初语她不是真的爱你,她只会让你难过的,你明白么?”嘉允的声音越说越低哑,到了最后,她已经不是偏向性的愤怒,而是替他委屈,无法遏制的委屈。

&ep;&ep;委屈哥哥又要和沉初语开始纠缠不断的人生,委屈他宁愿放弃自尊回来做第叁者,也委屈他这么多年其实根本没有一刻放下过沉初语。

&ep;&ep;嘉允眼看着他狠心坚持了七年,就这么草草败在一朝。

&ep;&ep;她真的觉得好不值。

&ep;&ep;顾千禾从茶几上抽出纸巾,细细替妹妹擦去眼泪。在她的注视中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又是无端的笃定:“不管结局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ep;&ep;-

&ep;&ep;初语今天的航班飞到乌市驻外一夜,第二日下午回程返京。

&ep;&ep;由于飞往乌市的航程较长,要在安城中转一趟。

&ep;&ep;机组成员除了后舱某位不大熟悉的同分部师姐外,其余初语都不认得。但是在上飞机楼梯的途中,初语飞行箱的滑轮被台阶卡住,身后的乘务员替她托了把手。

&ep;&ep;她回头,看见一张清纯俏丽的面孔。便冲那女孩微微颔首笑了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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