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木阶上,她撞见几个带着丫鬟的姑娘,她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埋怨什么。

&ep;&ep;“他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介乐师,不过是可以买卖的玩意儿,装什么清高。”

&ep;&ep;“可是他生得好看啊,爹爹说要为我招婿,若是能招到他那样的......”

&ep;&ep;“乐师到底位卑,你爹能同意吗?”

&ep;&ep;“......”

&ep;&ep;她们的声音很小,秦晚妆听不真切,只听见好看、乐师零星几个字眼,眼睛亮了亮,她的漂亮哥哥可不就是好看的乐师吗?

&ep;&ep;小姑娘踢踢踏踏地往上爬,走得愈发卖力,食盒晃晃荡荡,她好不容易走到楼顶,凭着记忆来到熟悉的屋子前,轻轻叩了两下。

&ep;&ep;外间空旷,秦晚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ep;&ep;“漂亮哥哥!”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快。

&ep;&ep;里屋。

&ep;&ep;庄家一众坐在下位,又听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奔进来,不禁扶额。

&ep;&ep;庄休悄悄同身边人耳语:“这都第几个了?”

&ep;&ep;他身边人也悄悄说:“数不清了。”

&ep;&ep;他们对视一眼,迅速噤声。

&ep;&ep;虽然他们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允许小姑娘们进来之后,又会接连不断把她们赶出去,但谁也不敢置喙殿下的决定。

&ep;&ep;尽管某些小姑娘会进来大放厥词,想把太子殿下纳做童养夫......

&ep;&ep;庄家众人只是垂首坐着不出声,等着上座的人出声把这一位赶出去。

&ep;&ep;屋内落针可闻。

&ep;&ep;秦晚妆不明所以,绕过屏风跑进去,才发现里面坐着一群人,这些人大多穿着锦袍,垂首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毫无意外,他们都很安静,而且在偷偷看自己。

&ep;&ep;小姑娘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她伸手捂着脸,说话磕磕巴巴的,“对、对不住,我走错了......”

&ep;&ep;“往往。”

&ep;&ep;少年人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清冷,但还是柔和的,像冷松盖了薄薄一层雪,甫尔有阳光打下来,清光流转。

&ep;&ep;庄休眼睁睁看着上座的人起身,虽然竭力装作端方清雅的样子,但他三步并两步的急促还是暴露了少年人心里的紧张,打从殿下召见庄家时,就一直神色疏落,恍若游离人世外的冷戾少年这时像是忽然融化了一样。

&ep;&ep;他半跪下来,和秦晚妆平视,抿了抿唇,好像经历了细细斟酌才敢开口,“你怎么来了?”

&ep;&ep;四下寂静无声,庄家人侧过身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ep;&ep;啊。

&ep;&ep;是漂亮哥哥耶。

&ep;&ep;眼前人清透的目光里仿佛藏着云舒霞卷,黧黑的眸子深处带着淡淡的褐色,像洞穴里探出毛绒绒脑袋的小狼。

&ep;&ep;秦晚妆提起食盒,脸上还带着脏兮兮的泥点儿,话音清脆,“我来找漂亮哥哥一起用膳呀。”

&ep;&ep;她摸摸食盒,怔了怔,脑袋耷拉下来,“可是它凉了。”

&ep;&ep;鹤声接过食盒,“不碍事,热一热便好。”

&ep;&ep;初春尚且清寒,鹤声解下披着的氅衣,套到秦晚妆身上,氅衣很大,秦晚妆身量却很小,黧黑氅衣把小雪团儿裹住,鹤声做完这些动作,隔着布料牵住秦晚妆的小手,冷冷往周围瞥了眼,目光里不带什么温度。

&ep;&ep;屋子里的人顿时鸟兽状散去。

&ep;&ep;小姑娘却怔怔的,安安静静缩在氅衣里,耳尖红红的。

&ep;&ep;漂、漂亮哥哥怎么牵她了......

&ep;&ep;为什么呀。

&ep;&ep;“漂、漂亮哥哥,你怎么牵我呀?”小姑娘晕晕乎乎的,她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不应当的事,但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把手抽回来,她糊涂了。

&ep;&ep;鹤声滞楞了会儿,指尖轻轻颤了颤,嗓音落寞,“往往不喜欢吗?”

&ep;&ep;“不、不是的。”她怎么会不喜欢漂亮哥哥牵她呀,漂亮哥哥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她自然是欢喜的,她绞着眉头,十分烦恼的样子,“可是......可是,话本里说,只有、只有成婚的人才会牵手的......”

&ep;&ep;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耳尖越来越红,说到后面把小脸儿埋在手间,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ep;&ep;鹤声停下来,把她抱起放在软榻上,轻笑一声,少年人的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像是二月的莺飞草长,秦晚妆又晕乎了。

&ep;&ep;她听见漂亮哥哥泠泠如玉碎的嗓音,“往往的兄长会牵往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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