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紧闭,横木安置,油灯尽灭,整个屋子仅留下消灭不了的月色。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让所有人意外,就算是白渊渟也不会例外。

一个刚才还神气十足的人为什么会像死猪一般地倒下?

“为什么?”白渊渟道。

“什么为什么?”伙计的手脚很利索。

“为什么我没有倒下?”

白渊渟确信能给丁成卯下毒的手段本就不多,并且丁成卯吃的都是自己剩下的菜叶子。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不爱喝茶。”伙计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里面已经没有茶水。

“是你最后倒的那杯茶水……”

“没错。”

“丁成卯根本没有料到。”

“他觉得能给你下毒的人世上也没多少,而他吃点你的剩饭总比冒着生命风险要好。”

白渊渟凝视着这个人,枯瘦且虚弱。“你如何知道关于我的那么多?”

“因为我看着你从小长大。”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一个熟人。”

“你没死?”白渊渟睁大了眼睛。

“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这不可能,白渊渟不能相信他还活着。

就像不能相信他已经死了一样。

“我亲眼见到你倒在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面前,没有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她的美令我窒息。”

“然后我把你送到了巫雨山那里。”

“当时你跑得很快。”

“可我总担心太慢。”

“是我不对。”

“什么?”

“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白松渟坐了下来,这一次不是瘫坐在角落而是面对着白渊渟。

“你忘记我们每次下山的行事准则了?”

白渊渟恍然大悟一般。“你在明,我在暗。”

“你总是跟在我的身边,但总是不让我发现你。”

“那么这次咱俩换过来了。”

假如白松渟还活着,白渊渟应该很开心。但白渊渟看着这个熟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或许是面前这个人的脸与白渊渟脑海中记忆的样子虽然相像,但还是走了点样。

短暂的空隙无法维持很久,丁成卯的脚在抽动。

在粗劣的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白松渟转过了头。“死猪快要醒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应该快走。”

“那你呢?”

“我对付他,以及他楼上的人。”

“怎么对付?”

“扶他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一杯热水,看看他能不能原谅我。”

“那你……”

白松渟给了一个手势,提醒白渊渟不要再多言语。丁成卯或许已经足够清醒,只是还没有去睁开眼睛。

……

那匹奔波了半日的马刚刚睡下,稍微得以休憩片刻之后现在又要狂奔而去。

它没有选择。

今夜白渊渟看来还是躲不过露宿野外。

他也没有选择。

马和他都在默默承受自己的命运,这很公平。

白松渟用手指了指前方,告诉了他马车的影子。

火的光亮越来越热,似乎热浪就在袖口边上。

白渊渟稍微催促了两下疲惫的马,让他在疲惫之间再挣扎地快行片刻。

深夜就在浩荡无垠中流淌。

“我以为你死了。”

直到白渊渟的耳畔听到了这一句话。

就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突然之间从身后身后传来了声音。

若是寻常之人恐怕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从马鞍上坠下。但白渊渟却只是笑着回头,看了看真假。

身后没人。

“苦乐和尚,你又在捉弄我。”

“是你先捉弄的我。”苦乐和尚的语气并不和善。

白渊渟勒住了缰绳。

“岂敢,岂敢。”

“我亲眼看到你死了。”

“那么你为什么却不肯救我。”

“因为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但是我有。”

“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是白渊渟。”

“那死的人是谁。”

“死的人当然就是死人。”

苦乐和尚笑道:“我从未听到过如此乏味的解答。”

白渊渟伸开双臂迎接着冷风。

“可我说的却是事实,因为我就在这里。”

一个黑影站在白渊渟面前,就伫立在不远的树下。

他已经停留了很久,终于在此刻被白渊渟的双眼发现——或许是因为一阵风,风吹拂着树叶晃动,而黑影却屹立于此丝毫不变。

“原来你是在等我。”

黑影轻哼了一声。

“我只不过是在保护我和我的筹码。”

“她在哪里?”

黑夜在变黑,火光在变亮。

黑影指了指远方的烟火。

“难道你不需要睡觉的么?”

“猎物可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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