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密“难道我堂堂七中学霸刚上大学就要面临挂科重考”的哀嚎声中,正在翻书的倪路不由转动起了手中的笔。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之一,心底没有表面看起来冷静,他喜欢画画也经常画,但他从未参加过绘画考试,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绘画,纯粹是个人爱好,不知道在老师的眼中,又是个什么水准。

倪路心中难免忐忑。

还好,正如纪鹏云所说,知道他们这帮刚上大一的建筑系学生基本没怎么接触过绘画,所谓的美术考试更像是一个摸底,大略清楚他们的绘画水平而已。通过的门槛很底,就是素描几何体,只要能画出形状来,都会给过。

说是这么说,毕竟是以考试的名义,还是能让人紧张。

李密这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画画的人趁着军训结束第二天就是周末,上街买回画板,素描纸,画画用的铅笔和橡皮,要不是许健柏拦着他连石膏制的几何体都要往宿舍里搬。

李密说自己是曾就读的某高中学霸这件事虽然无从考证,但李密的行动力和学习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何况能考到他们学校的人学习能力都不会差到哪儿去。因此临考前,李密翻书看视频教程临时抱佛脚学素描画了三天几何体,还真能一天一天看出显著的进步来。

李密一开始连条直线都画不直,后来他连球形都能画出来了。

可能是有考试这个压力在,连平时看着最懒散的暨辰也都捧着画板练了一天素描。

倪路也练,不过因为他还在南食堂工作,练习的时间比李密他们少,都是等他们午睡了或临近熄灯前才开始画。李密凑上来看过,但以他的水平真看不出好坏来,只知道看起来比纪鹏云他们画的顺眼一些纸面看起来干净一些,而且线条比他自己画的直。

一周过去,星期一早上的必修课上,整个军训期间没露过脸的闲忻来上课了。

倪路仍旧是踩着点赶到的教室,他脚迈入教室门口,一抬头就看见正往侧着脸跟人说话的闲忻,他这人实在太醒目了,坐的位置也醒目。倪路稍稍把视线一移,才知道坐在闲忻旁边正和他小声交谈的人是暨辰。

要上课了,倪路加快脚步走入教室,坐在教室里的李密笑着向他挥手打招呼,倪路点头示意,在靠后一点的地方落坐。

从头到尾,闲忻和暨辰都没往倪路这边看一眼。

当天中午倪路没有回宿舍,明天就是美术考试了,反正回宿舍也是练习素描,又想争分夺秒,所以倪路从南食堂出来,背着画板打算就近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

其实他曾经路过的那个小树林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好地方,人少偏僻,但经过上一回的意外,倪路再没走过那条小路。

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校园里的行人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并不难。倪路走到一个长满凌霄花的长亭子里,坐在绿荫底下,从夹层里抽出白纸,捧着画板,握着笔开始画了起来。

正午太阳很晒,厚厚一层植被底下,自有一股宁静的清凉。不时有微风徐徐而过,枝叶摇动的沙沙声和画笔落在纸上的声音混在一起,就似一首能让人沉寂下来,心如止水的乐章。

很安静,心在画上,周围的一切皆无法入耳了。

“今天不能回去了……”

一道清透柔和的声音突如其来,就这么钻进了倪路的耳蜗,他正落笔的力道重了,灰影部分多了一道深色的粗线条,格外突兀。

倪路换左手握笔,右手拿起用了不知多久,已被磨去原来模样几乎要变成一个球形的橡皮擦去在纸上多出来的这道粗线条。

“嗯,对,忙不完……又和教授说了点事情……不用等我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在家要好好吃饭,别饿了,乖……”

声音越来越近,倪路抬眼望去,看见他们的学生会主席张禹城左手插兜,手臂与腰之间夹着几本书,右手握着手机贴着耳朵正往他这边走来。

看见倪路的时候,原本挂在张禹城嘴边的笑意一点一点敛去,唯有说话的声音依旧轻柔,“好了,快两点了,赶紧吃饭吧……嗯,好。拜拜。”

张禹城停在倪路跟前,倪路垂下眼帘,眼角的余光穿过画板边缘,落在张禹城的两只脚上。白色的看不见污迹的低帮板鞋,鞋带缠得整整齐齐,两根绳子不是常见的系在一起再打个结,而是在两边各系了一个结,九分的小脚裤子只伸展到脚踝往上一点,露出凸起明显的两侧脚踝骨和清晰可见的血管。

看起来很清爽又很精致。

空气在无声的流动,在倪路眼前的这双脚停留了大概五秒,便迈开步子走了。

倪路抬眼,看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收回目光,放下橡皮,右手拿笔,仿佛不曾被惊扰,没过多久又回到了那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倪路晚上回到宿舍才知道闲忻并不在,他的视线在那张铺好却至今没睡过人的空床上多停留几秒,暨辰的声音响了起来,“闲忻在校外租了房子住。”

倪路看过去,暨辰正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说话时双手正在敲键盘,头也不抬,“没什么事的话,他都会在校外住。”

“哦。”倪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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