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

二婶若无其事拉上拉链,“东西我都给你放进去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二婶说,知道吗?”

倪路把背包放到床上,拉开拉链,取出二婶刚塞进去的东西——一个用手帕包着有些分量的一小沓,都不用打开,他知道是什么。倪路把东西递给二婶,“二婶,真不用,我妈知道了会骂我,你和二叔也不容易。”

二婶把这东西往倪路手里塞,“你怕你妈生气,就不怕我和你二叔生气?二婶没去过大城市,但知道,在那里花钱的地方可多了。你身上要不带点钱,做什么都不方便。”

倪路就是不肯要,“我有。”

“你有?”二婶压根不信他,见他不收,一把拿回来直截了当往他裤兜里塞,“你有个屁,别以为二婶不知道,这趟车钱还是你前些天帮人搬东西挣回来的,你二叔到镇子上干活看见了。”

倪路不说话了,裤兜上装东西的地方沉甸甸的。

等倪路回到厨房,黄翠兰把碗筷都洗干净了。

二婶塞过来的钱倪路趁二婶不注意递给了他妈。黄翠兰肯定会把钱还给二婶。

黄翠兰看一眼倪路,慢慢接过钱,“小路,到了外头……”

“妈。”倪路知道他妈想说什么,“放心,我能挣钱,药你一定要按时吃,不能断,我挣钱了会给你寄。”

黄翠兰红了眼,“不用,你顾好自己就行,别委屈自己。妈这边你不用担心,妈能照顾自己,再说,还有你二叔二婶呢。”

倪路视线落在黄翠兰苍白枯瘦的脸上,点了点头。

阳光洒满一院子的时候,倪路要走了。

黄翠兰和二婶送他到村口,三轮车开出一段路,倪路还能看见立在村口的那两个离他越来越远的,熟悉的身影。

三轮车开到小镇上,倪路又背又扛,带在身上的行囊看着比他人还重。在镇子里,他坐上开往省城火车站的汽车。七个多小时后,汽车在火车站里停下,倪路在火车站里接开水吃下两个馒头一个包子,坐了快两个小时,他要搭乘的火车到站了。

倪路第一次坐火车,找座位用了不少时间,坐下时,车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

火车咔嚓咔嚓往前开动,在车身的晃动中,坐没多久倦意上涌,倪路趴在桌板上,睡了。

这一觉睡不安稳,车灯一直开着,旁边座位上说话的人,过道上走动的人,让倪路总陷在半梦半醒间,浑浑沉沉,模模糊糊,分不清哪一边是真哪一边是假。

当阳光洒入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刺痛他的眼睛,倪路彻底清来。

睁开眼望向窗外,一个晚上,不知道火车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空旷一片,稻田连绵不绝,太阳悬在远处的山顶上像一个发光的大灯泡,阳光四射,照得整个车厢一片金黄。

倪路看着看着,眼神渐渐有些空茫。

眼前的画面熟悉又陌生。

火车仍在往前行驶,他知道火车将带他前往何处,可这个何处他不曾涉足,不知其貌。

恰如他乘上了开往未来的车,可这个未来,根本无法预料。

幼鸟离巢,埋藏好心中的恐惧,奋力展开仍旧稚嫩的翅膀,迎向风迎向雨,迎向未知无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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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心血来潮,忽然想写无脑小甜文,实在忍不住又开了个坑。桃树不结李暂时放一边,有感觉了再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