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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民刚才在胡同里骑车超越了史兆贤乘坐的洋车,当时只扭头看了对方一眼,便一路向前而去了——分配给他的任务,是在行刺现场的正前方警戒瞭望:既要防范这条背阴胡同的西口是否来人,也要防范前面不远处的史兆贤宅邸有人出门。

按照刘立民的心思,由谢学长带领张远和小关应该会迅速顺利拿下这场刺杀——在关张二人发动攻击的瞬间,他甚至还回头张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关在出手拦截拉车的车夫,依稀可见那柄高高举起的牛角尖刀。

但刘立民立即克制住了自己想看刺杀过程的冲动,转为继续背过身去紧盯前方——那是指挥官谢宇战前再三强调的,必须严格贯彻——同时,心底默念战友能够快刀斩乱麻。

出乎意料的是,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呼,听声音,绝对是汉奸教授在死神面前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接下来,刘立民便听出了不对头,直到谢学长发出了锐叫:

“前面的,截住他!”

这声锐叫顿时惊醒了刘立民,让他明白后面出事了。果然,惊回首第一眼,便发现史兆贤已经跳下洋车、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

谢宇于行动之前做了严格约束,要求所有人在刺杀现场均不得彼此呼叫对方的名字,以防被车夫乃至碰巧路过的行人听到。

也正是出于此,此刻谢宇被迫朝着刘立民求助时,就使用了“前面的”这一代称。

身处最前面的刘立民,在闻声回头之际,除了发现朝自己而来的汉奸教授,还同时注意到了正在洋车前扭打成一团的场面,那个场面让他越发惊疑:因为关张二人正在全力对付的、无疑是给史兆贤拉洋车的车夫!

急切之间,他当然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堪的场面,那两个愚蠢的家伙怎么竟然置真正的刺杀目标于不顾、反而与一个不相干的车夫拼得激烈!

也正是这么一分神,从洋车上脱逃的史兆贤就一路跑到了刘立民的近前。本来,史大教授还一度在朝着刘立民求救,可是当他蓦地看清前面这个跨着脚踏车的人、脸上同样蒙着一条瘆人的毛巾之际,瞬间明白此人当是与身后那伙蒙面人同为一伙。

年逾五十的前北大、北师大客座教授,向来崇文不尚武,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有些夸张,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勇猛之士。然而此时此刻,大难临头的史兆贤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当刘立民试图横向倒退脚踏车、阻住这个逃命者时,对方却猛然抬起双手发力一推,直直地将瘦高挑的刘立民连人带车推了个趔趄,猝不及防的辅仁学子使出浑身力气试图稳住阵脚,但挣扎了两三下之后,还是颓然摔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史兆贤从身边跑了过去。

又气又急的刘立民,手忙脚乱地去掀压在自己身上的脚踏车,同时奋力扭头怒喝:“站住,不许跑!”

史兆贤又岂是听到“不许跑”三个字就肯不跑的,不仅继续狂奔,而且口中不停地大呼大叫——那是在呼喊男仆和家人的名字。

等到刘立民终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时,指挥官谢宇也已追到了,然而并肩的两人却立即同时发现了绝望的一幕:史兆贤宅邸的院门倏地打开了,慌慌张张闪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学生杀手们不知道,那人乃是闻声而出的史宅的男仆。

距离其宅门只剩五六步之遥的史兆贤,见到出门的男仆,自然犹如看见了救星,脚下奔跑得更快了,转眼之间就扑到了院门的台阶前,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急忙扶住史兆贤的男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自家的老爷惊恐万状地嚷着“进门进门”,当即拖拽着他上了台阶。

尚在十米开外的谢宇、刘立民,目睹此景后,心头不由得双双一沉,指挥官谢宇几乎觉得行动要失败了。

就在这时,刘立民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伸手去自己的腰里一摸,手中已赫然多了一支短枪,接下来他想也不想,抬手朝着即将隐入院门的史兆贤的背影,扣动了扳机。

“砰!砰!”

清脆的枪声突然炸响在幽深的胡同里,击碎了傍晚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