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身世 (1/2)

&ep;&ep;江蛮音被这句话，问得愣神。

&ep;&ep;很怕么？

&ep;&ep;她刚进宫时，未及笄的年纪，也就跟现在的小皇帝差不多大。

&ep;&ep;江蛮音是家中庶女，由外妾絮娘生养的。

&ep;&ep;家主当时正是前朝鼎鼎有名的户部侍郎，手握实职，在应天府也颇有声望，于同僚之中更是清白廉正的典范。

&ep;&ep;这样的人，在进禄加官，名声正躁时，就会更加在乎自己的清誉。

&ep;&ep;纳妾是小事，可夫人反应极大，若闹得家宅不和，传出去也只会道江大人管教无方，尤为惧内，岂不成为京师笑柄。

&ep;&ep;他大手一挥，就将那外妾送了出去。

&ep;&ep;这一送，就把絮娘送到了湖州菰城县的乡下，那里泽多菰草，人丁稀少，是最为老旧的庄子。

&ep;&ep;絮娘是个奴家子，性子软弱。

&ep;&ep;她是到显怀的日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已有身孕。

&ep;&ep;乡下贫瘠，为孩子着想，絮娘也曾找人寄过书信，只是肚子大得瞒不住了，京中也没有音信传来。

&ep;&ep;江府看来已经是不管她了。

&ep;&ep;她是被放逐出来的人，怀了孕，又无人认领，就算硬说这是江大人的孩子，也不会有人相信。

&ep;&ep;絮娘被庄子里的管家丢了出去，肚里的孩子也就成了暗结珠胎的野种。

&ep;&ep;絮娘没有谋生的本事，把身上藏起来的金银玉饰卖了干净，这才凑了些银子将她生下来。

&ep;&ep;她想给孩子一个干净的身份，只靠绣品织物卖点三瓜两枣，日子虽然清贫，也可勉强过活。

&ep;&ep;但絮娘一介寡妇，又生得貌美，肤白素净，身形细如蒲柳，这般姿色在一个乡下，总是要遭人惦记的。

&ep;&ep;絮娘带着孩子过得艰苦，有些男人，品行不端,有妻有子的,大晚上来爬墙,用扫把都赶不走。

&ep;&ep;絮娘受过几次小委屈。

&ep;&ep;她都忍了下来。

&ep;&ep;小时候的江蛮音不懂,只觉得母亲把门堵着，哭得让人心酸。

&ep;&ep;絮娘要攒束脩钱,让孩子去学堂念书,女子不能考功名,就去学个手艺,总之要混口饭吃,不能和她一样。

&ep;&ep;孩子罕见的不听。

&ep;&ep;挨了几次打,死都不要去学堂,六七岁的小女娃,嚎天喊地,非要去武堂耍棍练枪,把絮娘气个半死。

&ep;&ep;身上的银钱交不起两份束脩,武堂也需要拜师礼。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孩子是女儿家,为什么对练武之事如此渴求。

&ep;&ep;直到一天晚上,大门特意挂的沉锁被撬开,醉气熏熏的乡下汉子荡进屋里,抹黑爬了床。

&ep;&ep;絮娘拦不住,还要避着孩子,她甚至在想,孩子要去书院,有这样一个母亲,是要被学生取笑的。

&ep;&ep;于是抵死不从。

&ep;&ep;那汉子嫌她挣得扎手,抽起腰带就要打,却没想从旁边扑过来一个小矮子,上来就咬住了他的手臂。

&ep;&ep;顿时血流如注。

&ep;&ep;男的发出痛嚎,酒一下子就醒了,拼命甩手,那牙齿扎进肉里，血肉模糊的，已经被撕下来了一块肉。

&ep;&ep;他疼得抽颤，一时间竟也甩不掉这个兔崽子。

&ep;&ep;江蛮音还在咬,耳边是男人的怒吼，还有絮娘惊恐的尖叫声。她整张脸都被脏血糊住了，只知道拼了命咬，不能卸气。

&ep;&ep;后来，她被结结实实摔在床底，腿骨断成两节，脑子里阵阵嗡鸣，双目全黑，直到不省人事，都没有卸下这股力。

&ep;&ep;絮娘看到女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滚在地上，满面惊恐，骇在原地。

&ep;&ep;那男人怒气攻心，还要拿脚去踹孩童幼小的身躯。

&ep;&ep;絮娘浑身是软的，她在针线篮里翻出了把生锈的剪刀，因为害怕，手抖得厉害。

&ep;&ep;她用颤抖的剪刀，走到他背后，猛然捅进男人的脖管里。

&ep;&ep;男人挣扎，她又捅了第二下。

&ep;&ep;直到第三下、第四下……满屋子都是血，絮娘才惊醒，这人早已死了。

&ep;&ep;外面凭空劈起了惊雷，惨白的光吞噬暗夜。

&ep;&ep;絮娘收拾仅有的银钱，抱起孩子往外跑。

&ep;&ep;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ep;&ep;医馆离这有好一段路，行到半道，絮娘已经头昏目眩,全凭借一股劲才没倒下。

&ep;&ep;头顶乌云团簇，凝了场滚滚大雨，扑头盖脸地砸下来，雷声凄厉，絮娘在雨幕跑得踉跄。